柏舟

#私设如山预警……

#是火车上闲极无聊随便写的……结尾略仓促，因为写不动了……

火车上。

“咔哒，咔哒，咔哒……”

顾昀翻了个身。

“咔哒，咔哒，咔哒……”

顾昀又翻了个身。

“咔哒，咔哒，咔哒……”

……嗑瓜子的声音太魔性了，他一个半聋，都能感受到咔哒声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

愤怒的顾昀一挺腰坐了起来，酝酿了一个阴沉的眼神看向对面铺的小年轻。

小年轻白白净净，长得颇为英俊，可能是有点外国血统，眼窝比普通人更深一些，显得眼神格外深邃，人也特别好看。

……就是感觉有点木呆呆的，顾昀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愣是没意识到来自失眠的顾先生的敌意。

顾昀只好开口：“咳，那什么，小伙子……你是不是有点俄罗斯血统？”

转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什么开场白！有话直说不好吗！

年轻人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回道：“啊对，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声音却意外的低沉好听，答话还用敬称，态度良好到让顾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再计较，毕竟火车上其实干什么的都有，隔壁小孩子还在抽抽搭搭地哭，上铺吃鸡的大叔尽管是个合格的快递员，戏却多得能开个直播，啤酒瓜子花生米的小破车又嘎啦嘎啦地过来了……处处都是嘈杂，满室都是喧闹。

……衬得哔哔剥剥嗑瓜子的声音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偏偏被嗑瓜子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顾昀懒得计较自己桀骜不驯了二十多年的听力，尽量客气地跟那少年人对话：“哦，我家这边有个亲戚是俄罗斯人，五官特征跟你稍微有点像。”

少年人微微一笑：“是吗？那可真是巧。”

说完复又低下头去，接着嗑！瓜！子！

顾昀心里的小人儿腾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嗑瓜子！就知道嗑瓜子！嗑你大爷的嗑！”

……不行不行，还在火车上呢，不能放任自己的洪荒之力爆发。

于是顾昀压抑着额角暴跳的小青筋，欲言又止地看着对面。

唔……真想用目光把他扎成筛子啊。

少年人这回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疑惑地抬起头来：“您……”

顾昀心头一喜，屏息静气地等着他的下文。

“您要来点瓜子吗？”

……摔！

少年人已经大大方方地把牛皮纸袋子递了过来：“喏，您尝尝，黑糖味儿的。”

顾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

少年人听了，随手摸出另一个牛皮纸袋呈上：“那我这儿还有盐焗的。”

顾昀：“……”话说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五香味的来着。

见他没接，少年人又动作迅速地摸出一包：“或者您喜欢五香味的？”

顾昀：“……”

摔！你是向日葵精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瓜子！

少年人热情洋溢地看着他。

不等顾昀的理智正义地拒绝，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十分丧权辱国地跳起来：“快接！快接过来啊傻子！”

……他还就真的接了过来：“谢谢你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五香味的了。”

然后一巴掌把小人儿拍进了泥里。

太没出息了！简直太没出息了！

少年人对他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毫无知觉，笑笑地跟他搭话：“我猜您戴着美瞳吧？”

顾昀一怔，回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人：“瞎猜的。”

顾昀摇摇头，笑道：“不算是美瞳，其实是八百度的隐形眼镜。蝴蝶黑，所有潮女都值得拥有的颜色。”

“您是高度近视？遗传吗？”

“唔……算是吧。”顾昀含含糊糊地回答。

其实不是。

小时候动过一场大手术，影响了视力和听力。

他如今左耳听力差不多丧失了60%，右耳勉强是正常水平。如果是在他左边跟他说话，不靠近耳朵是听不清的。

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少年人换了个话题：“您也是去帝都么？”

顾昀点头：“才跟完一个大项目，花了整两年，回京复命去。”

少年人弯弯眼睛：“可巧，我也是回帝都。我妈不要我了，投奔我爸去。”

顾昀问：“为什么不要你了？”

少年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夫妇二人感情不和，导致我妈对带着中国血统的人都产生了偏见，我这么个混血的小东西也不好再留在那碍她的眼，索性回来。”

男孩说话的时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帘却有些低垂，那双眼睛睫毛浓密，微微上卷，竟比女孩子的还耐看些。

看得出他是在压抑着低落心情的顾昀心里一软：“那你认路么？要么我下车以后捎你一程？我有个朋友叫沈易，到时候会开车来接我，我们一起把你送到地方再走。”

少年的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哦，还没跟您说我的名字呢，您叫我长庚就好。”

“我叫顾昀。嗯……等会我给你留个手机号码吧，你在帝都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虽然经常出差，但是从小在帝都长大的，哪里都很熟。”

长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就麻烦您了。”

眉清目秀的无助小少年顿时让顾昀保护欲飙升，他大尾巴狼似的一挥手：“小事，不用客气。”

少年人感动地点点头，恰到好处地调出了崇拜与感激夹杂的目光来，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某人掉以轻心的得意表情。

“得手了。”为了引起注意而坚持着嗑了快一个小时瓜子导致舌尖微微发疼的少年心里叹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中国的老祖宗诚不我欺啊。”

直至下火车，轻狂如中二少年的顾昀跟别有所图的狼少年长庚俨然已经混成了好兄弟，就差磕个头上个香义结金兰了。

而一个月后发现长庚就是自己远房的土豪表兄的儿子的顾昀不由得深深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多么奇妙。

尤其是被拜托照顾一年这孩子之后，顾昀更觉得自己跟这小崽子孽缘不浅。

而直到四年后，色令智昏被人扑倒的顾先生得知了火车上被撩的真相，顿时出离愤怒了：“合着你兢兢业业嗑了一个小时瓜子就是因为看上了我的脸想引起我的注意？！亏我还以为咱俩天生有缘！浪费感情！”

小狼崽子轻轻一笑，趴在他左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顾昀没听清：“对着右边说，我左耳听不清你不知道么？”

长庚执拗地扳着他的下巴，直视着他：“我不。左耳最靠近心脏你没听说过么？”

顾昀翻个白眼，刚想鄙视他多大了还信这种骗小孩的说法。

长庚却一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刚说完的话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的小叔叔，我们俩可不是天生有缘么，叫我一眼见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FIN.